memo一下。
夏维朗，初冬的午后。
风中带着些潮湿的味道，戴着兜帽的旅行者穿过一段小小的树林，找到了他的目的地。
那是一家有点古色古香的木质洋楼，门口挂着一幅铸着华丽纹样的铁牌。
“……”
来访者确认了下周围，除了树叶相撞发出的飒飒声响，并没有其他人的气息。
他犹豫了一下，没有推开正门进入，而是绕到洋楼的背面——果然，这里有一扇他记忆中的入口。
他用记忆中的节奏敲了几下门。屋里没有反应。
但随后他抬头看到二层的窗户动了一下，接下来听到急促的下楼声。
门开了，淡金色长发的青年带着不敢相信的表情盯着他。
那是一双湖绿色的眼睛。
来访者摘下了兜帽，露出和那双眼睛一样颜色的头发。
他抬起眼，暗金色的眸子映着夏维朗午后特有的光辉。
“这么多年了，你还是没换暗号吗？”
他露出一个让对方非常怀念的笑容。
“迪……啊，你怎么……”
他听到屋主差点叫出的那个记忆中的名字，有点欣慰，又有点难过。
他不再装饰他的表情，只是郑重，却诚恳地说出他的愿望。
“汉森，我需要你的帮助。”
THE LAST MISSION
“因为一些原因，我已经关店了。”谢利耶拿起茶杯，习惯性地没有喝又放了回去。
“以及……我现在‘个人’在调查一些事，想问问你有没有消息。”
穿着丝织衬衫的青年静静地看着对方，面前的人让他熟悉又陌生。那不是在尼恩格兰谈笑风生的酒馆老板——当然汉森知道，那也并不是真正的他。
“我现在在找一个人，他似乎有些缘由，一直生死不明。不知道你有没有想法？”
汉森没说话，他直视着谢利耶的眼睛，想从那暗金的意志中找到线索。
——‘个人’在调查
也就是说，和他以前所在的组织无关。
但他找寻之人究竟有什么缘由生死不明，他本人似乎也不知道，或者不能说……
只是这样笼统的问法，大多数人怕是无法明了这其中指代的内容。
汉森看到谢利耶终于拿起了茶杯抿了一口，他知道，对方在等待他的思考。
只靠这些词句就让自己提供线索的话…这人大概是我也知道，甚至作为常识为人所知的——难道……
“这生死不明的家伙……嗯，还是说我用这位比较好？”他调侃着又给自己加了一点茶，“不是夏维朗本地人的话，我恐怕不知道啊。”
“这位先生的确不是夏维朗生人……我以为你会知道。”
谢利耶不动声色地推了下茶杯，示意汉森也给自己加一些。
汉森注意到他对自己问题的反应，他似乎猜到了谢利耶不能直说的原因——他在寻找的是非同常人——
恐怕连姓氏都不能提及。
“你这次在这里会呆多久？”他换了个话题。
他给谢利耶加好茶，但并不碰茶杯。
“最近正是夏维朗天气最好的时候，专程来旅行的人也不少…其中也不乏尊贵的客人。”
谢利耶停顿了一下，伸手将茶盘拉了过来。
“……我也好久没回来了，现在有什么好看的风景？”
“比如西边的老城镇，还有人有兴致专门去参观机械修理作坊……富人的想法我可是不懂。”
“……同感。”
他看到谢利耶对他露出微笑，不知道为什么一下子觉得不好意思起来。
他想说出一些什么，告诉面前的兄弟，自己愿意为他做更多，但也明白对方不想把自己卷进其中的用心。
一时间，他感觉胸中涌上太多思念，有点眼眶发热。
“看来我要找的人不在这里，那我还是赶快去下一个地方吧。”
“这么着急么？”
汉森以为对方怎么也能和自己吃顿晚餐，但转念一想，谢利耶想正在着手的这件事非同小可，危险恐怕就像影子一样一直跟着他。于是又对自己出口的话有些愧疚。
“……谢谢你，汉森。”
谢利耶笑笑，汉森在他的表情里看到了自己从未察觉的慈爱和悲伤。
而谢利耶的眼睛也扫过汉森的左手，他看到他无名指上的戒指发着静寂的光芒。
“多保重。”
他说。
祝福，安慰或者其他饱含感情的语言在他看来都没有意义。
他不知道自己下次什么时候还能见到这位兄弟。
而现在能做的，就是尽早离开这里，以免给他带来不必要的麻烦。
汉森站起来送他，但是起身太急，一不小心碰到茶几，红茶杯子掉在地上摔了个粉碎。
本来有点伤感的别离因为这一遭反而轻松了起来。
“啊哈哈哈……这么多年了，你还是没长大啊！”
谢利耶突然大笑起来，仿佛回到了很多年前，而汉森也一样只是气红了脸，催他赶紧走人。
听着汉森嘀嘀咕咕收拾茶几的声音，谢利耶独自下楼，还是从后门走出。
他带上门，砰的一下，响声虽然不大，但还是震痛了他的心脏。
包围洋楼的森林，已经染上了晚霞的淡紫。
他没敢再多回头，而是快步离开了这个让他久违地感到温暖的地方。
他心中有种莫名的恐慌，比起以前的任何一次任务。
多年梦想的自由就在眼前，他怕自己一手抓空，怕无法再次回到老师身边。
夜色渐渐笼罩一切，他发现自己头一次害怕死亡。
“也许……今天应该留在汉森那里。”
他停下脚步，风吹动他的衣服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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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伊莲娜……不敢相信吧。迪恩哥哥居然来找我了。”
汉森收拾完茶具，回到了研磨宝石的作业桌。
桌子上摆着一架小小的画框，画中的少女的微笑停在了永远。
“真想把你介绍给他，他这个老光棍就算面子上不表现出来，心里也一定会羡慕死。……是他太没运气了。”他的声音越来越小。
接下来，房间中只剩下暖炉噼啪的声音，他叹了一口气，又开始用特制的锉刀打磨下个月就要交货的宝石。
“咚咚，咚咚咚，咚”
他怀疑自己的耳朵。这个节奏比下午要紧凑。难道是迪恩哥哥又回来了？这么晚也许他找不到安全的住所，在寒风中徘徊很久才决定回来。
他顾不得从窗户确认，就放下手中的工具奔下楼去。
“又怎么了？”他得意洋洋地打开门，摆出一幅不耐烦的表情。
然而他迎来的，不是熟悉的身影。他还没看清对方的表情，就觉得脑袋嗡的一声，被重器殴打的闷痛传来，眼前蒙上一片黑暗。
“嘿，现在还不是晕过去的时候”他听到一个重厚的男声。
“谢利耶去哪了？告诉我们，你还有机会活命。”
只用了一两秒，汉森就知道了自己的未来。
他在心中大笑了起来，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开心。
仿佛一切就要迈向终点，伊莲娜就在那里，而自己将会带着自豪和荣耀去享受他们久违的拥抱。
“谢利耶？那个没心没肺的家伙我管他去哪”他吐了一口嘴里的淤血，“不过不管他在哪……你们这些连门都敲错的傻瓜是绝对找不到的。”
下一击踹在他的胸口。他咳了几下，就要坐倒在地上的时候感觉有一人把他架起，就这样拖上了二楼。
“看样子你知道咯？”
重厚的声音嗤笑着，
“我们倒是有时间，慢慢听你说。”
让人发狂的折磨开始了。剧痛接连不断地抽打着汉森的意识。
他庆幸谢利耶没有留下任何痕迹，才致使这些疯狂的追击者想从他嘴里找出线索。
他们知道怎样把人推到绝望的边界，汉森用来打磨宝石的尖锥和矬子成了他们的帮凶。
渐渐地，他已经感觉不到疼痛。他觉得自己在不断奔跑，好像在逃离什么。
“啊……是拐卖小孩的黑布袋！”
比他高一点点的少年做着鬼脸。他看到年少的自己被吓哭了，拼命地跑出了小巷。
“其实没什么可怕的……”他默默地念着。
“我知道……你说的……都是骗人的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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谢利耶回头望向走来的路，那座洋楼已经看不见了。
他使劲摇摇头，想甩掉自己心中的懦弱和依恋一样，接着又裹紧了兜帽，继续向城镇走去。
机械修理的作坊——飞空艇。
根据汉森的提示，那位阁下可能真的就在夏维朗。
风声似乎在哀号，他不由得打了个冷颤。
——等一切真真正正结束以后，要不要回到夏维朗来呢？
他苦笑了一下，汉森也会找到新的伴侣。老师大概也会回到葡萄园吧。
想到这，他又加快了步子。
他还没意识到，他构想的结局中哪里都没有自己的存在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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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个月后，等宝石商来取货的时候，人们才发现这家古董店主的尸体。
他安详地坐在他总是工作的木椅上。
只是手臂都被绑住。
他的眼睛本该在的地方塞满了细碎的宝石。手指也不自然地一样长短。
少女的画像上插着一把被染成暗红的锉刀。
废弃的图纸和炉灰中，红茶杯的碎片静静地躺着。
最后使用它的那个人在哪，谁也不知道了。
THE LAST MISSION [ 1 ] END
